“来,先坐下吧,赫尔。”说着,让·伊薇特指了指房间里两人身旁的沙发,示意赫尔坐在身旁,而她本人则就坐在她身边,
这时候,赫尔才迟迟地想起来仔细审视这个房间。这是个干净、利落的极简主义房间;但从直觉上,赫尔却认定这曾经是某位女性的房间。出于莫名的好奇心,她便脱口而出地问道:
“那个请问,让·伊薇特小姐,这里难道是……你的房间吗?”
“呵呵,不是的。之所以选择这里,只是因为虽然我一直在打扫这里,可这里却已经长期空缺,又离店里最近而已。这里,曾经是我妹妹的房间。”亚麻色长发的丽人说。
“呃,那个……曾经有人,现在长期空缺,而且你还一直在为她打扫?抱歉,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赫尔小心翼翼地说。
“啊,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调酒师小姐回答,“我是说,我妹妹她只是出于一些原因,搬去另一个城市了罢了,她还活得好好的。而我之所以一直记得打扫,无非只是这里本就没有多少物件,那孩子又来去如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罢了。而且,这也不算什么不该问的话——至少比起爱丽丝那小家伙刚刚信口开河的话要强太多了。”
“……”
虽然仍有些在意爱丽丝所言的真伪,但赫尔还是决心……姑且把方才那爆炸性的新闻永远藏在心底。而且,毕竟她其实并不理解那种癖好的意义与其中的因果,所以那也丝毫没影响她对让小姐的印象,甚至反倒让她觉得对方有了些意料之外的可爱之处。
“对了,说到这个……”赫尔似乎突然被方才提到的某个词所提醒,问道,“我想,也许我们该从这里开始。我记得你们说过,人类早在百年前就已经抵达了‘永恒’——那是指,上传意识备份之类的手段吗?”
“大概……可以这样理解吧。”让小姐思忖片刻之后,回答,“详细的原理似乎更要复杂一些。但基本上,就是对人类意识和身体的机械化、数据化进程。”
“……好像反乌托邦题材的科幻小说一样。”赫尔说,“但是,像是伦理、哲学的自我之类的问题,他们是怎样克服的呢?当人类舍弃肉体而只剩下意识,那还能算是生物吗?或者说,所谓人类的存在,真的能单单以大脑或意识的思维逻辑来概括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
让·伊薇特轻声叹息之后,说道:
“的确像你说的,如是的问题虽然伴随着时代发展,崭新的理论层出不穷;但基本上,我们还是在原地踏步。倘若选择前进,便势必要失却些什么;而即便选择停滞,我们也无法永远留在过去。”
“……”
“这种僵持……一直持续到一场巨大的战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人类在其中死去、剩余的则多少落下伤病残疾;灾难几乎平等地覆盖到各个阶级,世界的各个角落,饥荒、瘟疫、生化武器、信任与生存危机,失却的恐惧一时笼罩在每个人心里。当创伤逐渐被灰尘覆盖,人们似乎突然意识到——‘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了。只要活着,没人再那样在乎自己究竟算是什么;反正即便是过去,自我存在的命题也从来都困扰着他们。而现在,他们只想让自己身边失去的那些人回来,此外无他。最终,我们也的确做到了。”
“……这倒是,未曾想象过的变迁方式。”赫尔说,“呃……我猜民间也许有过不少种阴谋论的说法?”
“也许吧。”调酒师小姐说,“但说实在的,我并没怎么在意过。我只是永远忘不了看到我和父母再度归来时,妹妹的那副表情。她失去的太多了,我们都失去的太多了……我想也许,当我们连悲伤都顾不过来时,其他的伦理云云究竟如何,便也没多大干系了。”
“……”
赫尔沉默了。她这才意识到,对于自己而言无非是赛博电影的剧情,对于面前的他们来说却是毋庸置疑的现实。她能感受到,房间中的空气正凝重起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是啊,倘若让小姐此言非虚,那么她面对的便是一个一度死去又复生的幽灵。可她的大脑分明意识到,让·伊薇特无疑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哪怕她身体里装得都是些精密的电子元件。
不过,似乎是察觉到赫尔的顾虑,让·伊薇特却话锋一转,说道:
“对了,要喝点什么吗?我想,我们应该还要谈上一阵子。”
“呃……那个,不必了,我感觉……”
或许是气氛使然,加上赫尔本就不善于应对让小姐这种类型的人,她便几乎本能地试着拒绝。然而,让·伊薇特小姐却仿佛看穿她的想法般,微笑着接话道:
“没关系的,其实主要是我说得有点口渴了。想喝点什么?冰箱里有凉茶和啤酒,或者橱柜里还有咖啡。”
“……速溶咖啡?”赫尔问。
“若是在店里或是我家,倒是有滤壶、研磨机和咖啡豆的全套设备,但我妹妹似乎从来不对咖啡感冒。”调酒师小姐回答。
“嗯,那就……凉茶吧,麻烦你了。”赫尔说。她对咖啡的口味还算挑剔,但凉茶只要冰霜解渴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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