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次明挽让她们失望了。
明挽笑意不达眼底，摇头道：“老夫人，请恕我不能从命。”
梁老夫人和明敏都瞪大了眼睛，用一个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明挽，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们有没有听错？！
梁老夫人死死盯着明挽，“不能从命？！”
明挽语气坚定地回答：“是。我阿娘有孕身子弱，如此炎热的天气，离不了冰。不过嘛……”
明挽语气一转，“如果老夫人实在想要我们守规矩，也不是不可以。”
梁老夫人眉头紧拧，莫名觉得明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果然……
“那就请您把我祖母的嫁妆交回我阿娘手里，或者交到我手里，让我们打理吧。毕竟我祖母临终前说了，她的嫁妆全部留给未来儿媳、孙女。”
梁老夫人：“……”
她极力保持着平静的神情，实则心中却难免有些慌。
明挽亲祖母陈氏出身商贾，又是家中独女，她嫁到将军府时，嫁妆足足有一百二十八台，良田旺铺更是令人艳羡。
自从陈氏死后，嫁妆的钥匙就到了梁老夫人手上。
而这笔嫁妆，就相当于会下金蛋的母鸡。
这些年，她钱生钱的，都不知道赚了多少私房钱。
如今，明挽想要把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要回去，就相当于剜她的肉、喝她的血，她怎么可能愿意？
好半晌后，梁老夫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简直、简直胡闹！你都说了你阿娘有孕身子弱，你还让她打理嫁妆，这不是让她操劳吗？而你，尚未及笄，又没学过管家，更别说打理嫁妆了。”
梁老夫人心里无比肉疼，但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不得不做出取舍。
她死死捏着帕子，换上关切的神情，“也罢，你阿娘身子弱，的确离不开冰，需要冰尽管来冰库取就是。”
明挽：“我身子有些胖，也离不开冰呢！”
梁老夫人：“……”
这小贱蹄子，怎么可以将身体发胖这种会被人耻笑的事说得如此云淡风轻、理直气壮的？！
但想想“会下金蛋的母鸡”，她不得不忍了，扯出一个慈祥的笑道：“四姐儿什么时候想要冰，来冰库便是。”
“那就谢老夫人了，挽挽还要回去陪阿娘，先告退。”
明挽略显敷衍地福了福身。
转身后，脸上那一丝笑意瞬间消失了。
梁氏、邓氏、明淡，上辈子全都染上了她们长房的鲜血！
这一世，有些事情虽未发生，但也是迟早的事。
她会一一还给她们！
“祖母……”明敏不甘心地扯了扯梁老夫人的袖子。
梁老夫人知道自己的孙女的心思，但是“金蛋”更重要。
她看着明敏身上湿透了的衣裳，干脆转移话题，关切道：“虽然现在天儿热，不容易感染风寒。但是总这么粘着，肯定不舒服，以防万一，还是让三姐儿去紫霞轩给你瞧瞧。”
说着，她抬眸看向浮珠，“还不送你们姑娘回去！”
“是。”浮珠等人忙上前扶起明敏。
梁老夫人也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返回青松堂。
经过明挽的明珠阁时，梁老夫人才反应过来什么。
“王嬷嬷，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的明挽很不对劲儿？她居然都不喊我‘祖母’了！”梁老夫人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从前明挽像一条哈巴狗似的，总是追着她喊祖母。
怎么刚刚的明挽，好像一点都不稀罕她的祖母慈爱似的？
王嬷嬷不好随意下定论，只道：“许是天气炎热，四姑娘心中浮躁吧。”
而且，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就性情大变呢？
梁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否则，她总觉得她可能以后会拿捏不住明挽了。
*
明挽出了冰库后，就加快了脚步。
“姑娘，您慢点！”杨枝快步追上去。
另一个大丫鬟甘露也拔腿跟了上去。
但是，明挽却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连鞋都跑掉了也不管。
杨枝、甘露二人只好停下捡鞋，再追上去。
“姑娘，日头毒辣，路面烫脚，您先穿鞋！”
明挽置若罔闻。
脚底每一步都很烫，像是踩在刚燃尽不久的碳灰之上。
但她越跑，越心潮澎湃！
这每一步的烫，都好像在与她说，她还活着！
她跑到了诗语阁，越过一个个请安的婢女，跑进了诗语阁的寝屋。
而此时的诗语阁寝屋，腹部高高隆起的乔诗，刚从睡梦中醒来，听到黄嬷嬷禀报明挽去冰库取冰之事后，怕明挽会吃亏，正准备去冰库找明挽。
没想到还没出门，就看到明挽光着脚丫跑了进来。
看了一眼外面依旧毒辣的日头，乔诗顿时面露心疼。
“挽挽，你怎么不穿鞋就过来了？不烫脚吗？”乔诗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就要站起。
但明挽先一步跑到了乔诗身旁坐下，抱住了乔诗的胳膊。
一开始她抱得小心翼翼，双手都止不住地颤抖，因为她怕这是幻觉，是泡影，她轻轻一触碰就会破灭。
但感受到阿娘真实的触觉后，她瞬间抱得紧紧的，而强忍着的泪水就如决堤一般涌了出来。
“阿、阿娘！阿娘……”明挽哽咽着、呜咽着，如在外受尽了委屈的幼兽。
乔诗听着明挽的哭声，顿时不受控制地眼中酸涩，“挽挽，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边说，她还轻轻地拍着明挽的背。
明挽觉得她的阿娘还像记忆中那样温暖，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这样温柔的阿娘，很快就抚平了明挽心中的激荡。
明挽抹去眼泪，抬眸看乔诗：“阿娘，挽挽没有不舒服，挽挽只是做噩梦了，梦到我把阿爹阿娘和哥哥都弄丢了，所以挽挽有点伤心。”
乔诗闻言，有些好笑地捏了捏明挽圆嘟嘟的脸颊，“傻挽挽，只是做梦而已！阿娘不是在这吗？”
明挽用力点头“嗯”了声，“一切都是梦。”
前世种种，都是梦。
这一世，她绝不让继祖母和二婶她们把她与阿娘赶出将军府！
她要护住阿娘和尚未出世的弟弟！
她要让弟弟平平安安来到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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