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共同退出这片舞台的意识，不过，除了站在原地露出和熙的笑容，谁都没有跨出第一步。
两人都很谦让。
“啊，您先请……”苏浅微微弓下身子，左手摊开，把掉落附近的短刀远远踢开以示诚意。
他怕这家伙背后下手。
曾至善摇摇头：“不，不，伤者优先，您先请……”
他把帽檐压低，这样，即使多站一会儿，也没有人可以认清他的脸。
苏浅也把伞往下移，遮住即使肮脏污秽也英气逼人的脸。
如果继续站下去，相互谦让几个回合，大概需要几千字来形容。
然后，即使不愿照面的执法人员，也得友好地过来说一声：“去喝杯茶吧，先生。”
“我不是本地人，这里没有熟识的人。”苏浅说道，“你是住在这里的吗？嗯，左边那个人看你的时间有点长，右边那个也是……喔，右边那个人说，'我好像认得他'，他竟然杀人了——他在说你。”
“胡说！”
曾至善侧了侧头，右边？右边是一幢高楼，亮着不少灯，灯下是一张张好奇的脸。
“我的耳朵比较灵敏，很远的声音，也能听见。嗯，左边的也是，好像在猜测……好吧，他们大致有了方向，你把脸再侧一点儿，西北方的人也要认出你了。”
曾至善转身快速跑开，溅踏的泥水四下飞散。
苏浅也跟着跑了过去。
他的右手捏着一张虚拟的黑色梦卡，甩向不远处蒙头直线跑的男人。
卡片转瞬即逝，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短刀像是接受了命令，从地上疾射而出。
“哎呀！”
曾至善尖叫一声，短刀已经射中后背，他直挺挺的趴下了。
苏浅只跑了几步便停下，站在原地，没有走过去。
曾至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半晌，微微俯起身子，往苏浅看来。
“不要过来！”
“我没过来。”苏浅说。
“我动不了了，不要过来。”
“放心吧，我没有过来。”
苏浅抬头看着天上的雨势。可惜了，雨越来越小。
曾至善顽强地向前爬去，不时回头看一眼苏浅。
速度虽然慢，不过，即将拐入视野盲区。
苏浅仍然没有动，对他行注目礼。
拙劣的演技，想骗我过去？
“加油。”他说着，心底没来由地想起不久前，南洋学生的告别语。
曾至善没有爬到拐角，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这就没意思了。”苏浅嘲讽道，“演戏要演全套。”
曾至善没有回应他，身下的血水和着雨水漫延开来。
苏浅又等了片刻，那边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他的手上再次浮现黑色的卡片。
具现出来的梦卡上印有一颗骰石，和一条画得比较草率的路。
真好，以身为卡的特权，一旦拥有过，就可以随时召唤，无限次使用。
唯一缺点，是损耗生命力。
他的意识海中，突兀的出现一道长条，较长的一边显示红色，上面写着一个数字：
生命值：79
红色长条后跟着一条透明状短条。
什么鬼？
生命值？
如果猜得没错，之前被车撞，滚下山崖造成的伤害，以及被枪击，应该损耗了不少，不过，当时没有血条，也不知道增减情况。
他再次把注意力放在虚拟出来的梦卡上。
其他人用黑色梦卡，不需要损耗别的东西，只损耗梦卡本身。
这是从骰石问路噩梦境出来后，自动获取的能力。
杀7号的时候没有用，是因为他猜测还有旁的人，想留一张底牌。
他有些好奇，想要感受一下操控的神奇。
骰石问路卡的指引下，边上“请勿泊车”的橡胶方锥漂浮起来。
一张梦卡，一次只能操控一样东西。
手中出现第二张黑卡，他尝试移动右手街边的一辆汽车。
汽车纹丝未动。
切，垃圾技能。
苏浅把目标转向附近二楼没有开灯人家的窗台，窗台上整整齐齐放着三个盆栽。
窗台放盆栽，掉下来砸到别人头上怎么办？
一点公德心也没有。
为了去除隐患，善良的苏浅手中又具现出三张黑色梦卡。
路障，和那三小盆盆栽统统有了生命似得，排着长队，有秩序的扑向趴在雨中的男人。
血条快速跳动：
-1
-1
-1
-1
……
为什么放个小技能也要扣血？蓝条呢？
噼哩叭啦的一阵巨响，曾至善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他的头被砸成了一淌肉泥。
肉泥……
苏浅喉头动了动，揩去嘴角的口水。
因为不知道时间的关系，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吃东西了，现在浑身无力。
一股肉香闯入他的鼻子。
四頋之下，才看到有家包子铺已经开业。
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正津津有味吃着包子，和穿着印有包子铺子名号的老板一同站在遮阳布下感叹这个世界真神奇。
他吃得很香。
肉香……
苏浅不由自主地向他们走去。
中年男人看着苏浅越走越近，才反应过来，吓得一口气没有上来，噎住了。
包子铺老板向中年男人喊了声“这儿有水”后赶紧躲进内屋，打开帘布一角偷偷看着。
男人顾不上拿水，张大嘴巴，拍打胸口。
苏浅路过男人身边，好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帮着顺下气。
男人克服困难，深深吸了口气，缓过神看见亲切的苏浅，忽然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胆子这么小还看热闹。
苏浅不由“嘁”了一声，把心爱的伞放在墙角，咳嗽几声，让声音嘶哑一些，开口道：“老板，给我几个包子。”
伞没有放稳，滑倒在地。
早餐铺子的老板哆哆嗦嗦地从屋内走出来，到蒸笼前，拿了两个包子递给他。
苏浅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够吃。”
老板学精了，把蒸笼第一层全部打包给他。
苏浅往口袋里作势掏了掏，老板忙挥手说：“不用不用！”
“那就谢谢你了，以后我会再来的。”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老板哭丧着脸，完全不想有这个客户。
苏浅尴尬地笑了一声。
他还记得曾至善能够在现实世界布置幻境，骗过自己一次。
吃霸王包子，其实不是解馋，只是试探一下。
可以排除老板了。
他放心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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